Tomomi

【圆秋】A Winter 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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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1 Her Smile

 

没有下雪的冬天不足以被称为冬天。我这样想着、公交车无趣地摇晃着，车窗外是陌生又熟悉的城市，借着车窗我看到身旁侧着脸的秋天姐姐、我所无法猜透的表情，我想她在逃避我。

 

即便是今天答应了和我一起出来玩一整天，但她从内心上还是在逃避我，也在逃避我们两人之间不可能圆满的结局。可偏偏越是这样，我就越想追逐，追逐逃避的她，追逐那些无法回避的难过，既然我们注定都是要难过的，为什么不让这份难过更深刻一些、更难忘一些呢。

 

“带我去哪里？”我试图打破那些忧郁的封缄。

 

“不知道。”她还是不肯看我，漫不经心地回答，“这座城市很无聊。”

 

她转向我，无辜的眼神看着我，好像这座城市是因为我的到来才变得无聊，这伤害到了我的自尊心，我撇开头不去看她，但还是感受到她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不动，还用那样无辜的眼神看着我。

 

好吧，我认输，我回头看她，她无辜的眼神夹杂着一丝坏笑形成了一些滑稽但又独一无二的氛围，她知道我会无条件原谅她。

 

“所以到底去哪里。”我语气严肃了一点，力图维持一些不愿下降的姿态。

 

她把无辜的眼神蔓延到整张面孔上，用统一而大成的无辜看着我：“去酒店？”

 

我不知道她怎样突然大言不惭的说这三个字，好吧，我又认输。

 

“去哪家？”

 

“下一站下车、随便找一个。”

 

“这么着急？”

 

这时她开始不看我，头又侧过去不说话，对着我的小半边脸颊有些泛红，可能正因为她是姐姐，害羞的时候才各位可爱，我受不了这种。

 

车到站了，她主动把手伸过来给我牵，就像她是这座城市的陌生人一样，把主导权都交给我，在这样一段关系里，我们都很有默契。

 

下车后气温骤降，她不满足于牵手，又扑到我的怀里。

 

“好冷。”她把头埋在我胸前的围巾里。

 

“原来姐姐这么小一只。”我接着抬起头、把下颚放在她的头顶——似乎有些过分，但我知道她不会生气。

 

“我这是标准女生的身高！”她嗔怪着推开我，我笑笑不说话，又牵回她的手，我们就在这陌生的城市中漫无目的的闲逛。

 

我是一个计划性很强的人，目的不明确的散漫会让我发狂，但这一近乎强迫症似的个性在她身边被完全治愈，和她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我不喜欢冬天，我一直这么觉得，但那一年过后，我更改了我的措辞，我不喜欢除了那年冬天以外所有的冬天。

 

而在那年冬天，我遇到了一个叫做秋天的姐姐，我和她就相遇在那个在普通不过的冬天。

 

Ch2 Gateaway to Heaven

 

吃完充斥着假情假意与爹味教导的团圆饭，我无需主动申请，自然也会被分到和哥哥的未婚妻一间房间，毕竟是在场的唯二女性。这也是哥哥订婚后我第一次去他家、当然也是第一次见他的未婚妻，那时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当然、已经嫁入了我们家，无需姓甚名谁，一律可以称为张太太，而这样的称呼也可以满足我力图和家庭疏离的叛逆心理。

 

具体的用法大概是。

 

“来，元英，认识一下，这是哥哥的未婚妻，来，叫嫂子。”

 

“好的，张太太。”

 

当然我不是有意让她尴尬，毕竟她是无辜的，我只是讨厌家里人。但独处的时间，我还是保留了这个称呼，来自于我的一些恶趣味，我对眼前的女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得益于我对同类的一丝敏锐嗅觉——在餐桌上她躲闪的眼神更让我确信了这点。

 

“张太太你那边都忙完了？”

 

“嗯。”

 

她的语气轻声又敷衍，没有给我们两人之间留下继续开口的余地，我无趣地撇撇嘴，躺回去玩手机，她拿了换的衣物去洗澡。

 

迷迷糊糊间，我听到她走回房间、关掉台灯、然后躺在我身边——每一个动作的声音都分外清晰，似乎有意在唤醒我。

 

黑夜里，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开始包围我的思绪，我愈来愈清醒，根本无法入睡也无法忍受，我脑子里浮现的都是今天白天在餐桌上对我逃避的眼神、偷偷看我的眼神，我陷入纠结的漩涡，满脑子是少年时才有的“她会不会也喜欢我”式的心动。

 

终于，我忍耐不住满溢的爱欲，我转过身面向她、掉入她准备好的陷阱——她早在那里等我，一双湿润的眼睛看着我。

 

我明白那种眼神，当一个人羞于表达于言语但又想付诸于肉体时就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欲望开始在逐渐游走向失控，我咽了咽口水、一时语塞，然后组织了些语言做最后的试探——其实结果早已昭然若揭。

 

“哥哥和你讲过我的事吗。”

 

她点了点头，这近乎默许，因为年少时一些不愉快的回忆，我们全家人都知道我的特殊。

 

“姐姐...”

 

这是我第一次更改称呼，我知道这个美丽的晚上不应该用那样扫兴的称呼。

 

“你叫什么名字...”

 

一边问着，我一边从床上支起来身来把她压在身下，双手开始慢慢下移，她没有丝毫抗拒地接受了，甚至在欢迎我的到来。

 

“秋天，我叫金秋天。”

 

她似乎有些急切，指尖在我的胸口打转，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秋天...秋天姐姐...”

 

我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脱掉无用的衣物与伪装——我们两人之间终于可以坦诚相待而不做任何试探与猜测，沉默的言语转化为肉体不住地颤抖，夜色流转，我借着从飘动的窗帘缝隙间洒进的月光看到她的脸庞，为了忍住不发出声音，她的嘴唇被咬成青紫色——隔壁就是家人、还有她的丈夫、也是我的哥哥，一些破坏的欲望在我心中高涨，我粗暴的想让她发出声音，想要破坏这个家庭那些幸福的表象来揭露我们内心真实的欲望，可秋天姐姐的耐力似乎很好，我也不忍心过于激烈，在感受到她身体几次剧烈的颤抖后，我收手罢休。

 

她却坏笑着吻了吻我，就像是知道恶作剧即将得逞的小孩子，然后她把头埋进我的双腿之间，瞬间、温暖包裹了我的全部，我也不敢发出声音，只好也咬住嘴唇，任由意识一点点在她的唇吻间涣散。

 

做爱时总会有一种和这个世界的疏离感，就好像除了彼此，世界上所有一切别的事物都在反向于自己加速远去，那个夜晚，我终于觉得世界上几乎所有的一切都被我们彼此抛弃，只剩下最后一丝和这个世界相连的理性告诉我们：不能出声。

 

我明白了独属于我们两人的性爱，是我的粗暴、她的温柔、两个人紧咬着的嘴唇，虽然我们在上帝面前沉默不语，但通往天堂的大门还是向我们打开。

 

Ch3 Childhood Days

 

七岁那年，我亲吻了一个女孩。

 

当然，具体的细节都是我长大以后奶奶告诉我的，我记忆力没有那么好。

 

最开始只是轻轻地吻了一下——出于本能的喜欢，但对方显然视这个古怪的吻如同洪水猛兽——出于本能的地逃离，但我偏执般的控制欲让我狠狠搂住了对方，疯狂地吻她，最后她哭了，告老师了，双方的家长都被叫到学校里。

 

属于我自己的记忆十分混乱而模糊——也没法清晰，毕竟那时我才七岁。

 

太阳有些刺眼，天气有些炎热、应该吧。两边家长歇斯底里的吵闹，那个女孩奇怪的眼神——从那一刻开始我不喜欢她了。一切都让我眩晕，被烤热的水泥地板像漩涡，要将我毫不留情地吞卷进去。这时，奶奶拉了我一把，我一下从漩涡中脱身。

 

她摸摸我的头，温柔地对我说：

 

“元英，你是一个特殊的孩子。”

 

当时我不懂奶奶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她和那些吵闹的大人是不一样的，于是我扑到奶奶怀里，她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安慰我。

 

在那天，除了奶奶，没有人愿意站在我的身边，回到家后，我不知哭了多久，最后在奶奶的怀里睡着了。

 

那就是我在经历了孩童时期开始面对这个无趣又无奈世界最早的、最清晰的记忆，也如同噩梦一般总是在我的脑海中反反复复播放。

 

第二天早上、我在秋天姐姐的怀里醒来了，一种熟悉的错觉先进入我的脑海，就像十多年前，那个令人讨厌的日子，在奶奶的怀抱中一样。一样的是、那种安稳又温暖的感觉。但不同的是，奶奶能给我安慰，而姐姐她以后终会有伤害我的一天、我十分确信这一点，从爱上她的那一刻，这份爱就开始不间断的伤害我，上一秒我们在无人发现的角落里吻得再热烈，下一秒她推开房门又变回了那个温婉的贤妻良母，她有两副面孔，一副叫秋天姐姐、一副叫张太太。我只有一副——躲在房间里不愿意出去的张元英。

 

要去看亲戚，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能接受秋天姐姐和他在一起的样子。

 

我的占有欲是如此苍白以至于什么都改变不了，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要在这几天尽可能佯装做她只属于我的模样。

 

Ch4 Sweet Rumors

 

“张太太今天过得怎么样。”

 

她朝我无趣地嘟嘟嘴，以表示她不喜欢这个称呼。

 

“不怎么样，都是些不认识的人，很无聊。”

 

“那还要去？”

 

她不说话，大人们常常不说话，而沉默中蕴含着的是：我没有办法、没有选择。

 

“你那个亲戚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你今天不去看看真的没问题吗。”

 

在短暂的沉默后，她岔开话题，试图将这份无奈也施加在我身上，但我早已对家庭缺少留恋，我只是冷漠地回应她。

 

“没事，因为家里除了奶奶、谁死了我都不会流泪。”

 

“真是绝情呢。”

 

她卸了妆换好衣服，站在窗前看着我、突然收起脸上常见的调皮与云淡风轻、认真地问我：

 

“那我呢、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我没经思考就说出的台词像是蓄谋已久，但实际却完完全全是我内心真实的表达：

 

“今天姐姐不在，我难过了一整天。”

 

说完这句话，我们之间又陷入沉默，或许今晚苍白的对话环节该到此为止了。

 

我站起身、站在她面前，挑弄似的弹掉她的肩带，睡衣像倾泻的银河顺着她白皙的躯体滑下，我们终于又得以从繁杂语言中逃脱，诚实地面对彼此。

 

她双手环住我的脖颈，我顺势将她公主抱起，转身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她对折的身体像绽放的花朵般展开，接着敞开的双腿、其中深藏的、才是真正的花朵，沾染着露水的花朵，让我无法自拔的低头啜饮其中的一切，然后被她的湿润与温暖融化。

 

昨晚不顾及她感受的粗暴让我还心存愧疚，本想今天不再如此，但不料先开口的却是她：

 

“今天可以对我温柔一点吗？”

 

那我只能叛逆地回答：

 

“不可以。”

 

Ch5 Small happiness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而那也是我遇到她的第五天了。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日子并没有什么区别。白天我在屋子里发呆，而她又回到那个世界里扮演她的角色，到了狂乱的夜晚，我们才属于彼此，世界上其余烦心的一切都随着夜幕消散。

 

而现在我终于得以完整地拥有她一天，但这样的完整的一天，已经在酒店的床上消耗了大半——我本不想如此、我不满足与和她仅仅是如此简单的关系，但又抵抗不住她的邀约与我的欲望。

 

我费尽心思地想着所剩不多的时光该如何好好珍惜，可结局却只是我们在空荡荡的街头没意义地闲逛。

 

可能是出于对浪费时间的愧疚，看着闪烁的红绿灯，和身旁刚停下脚步的秋天姐姐，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带着她跑起来，我牵住她的手，直接向马路对面狂奔过去，正好在红灯亮起时赶到了对面。

 

我气喘吁吁地说：

 

“看吧，来得及。”

 

成年人与日俱减的身体素质在她身上暴露得更加明显，她双手撑在膝盖上，更加沉重地大口喘气，我却脑中蹦出了恶趣味的玩笑话：

 

“刚才也不见你这么喘呢。”

 

“啊！张元英！”

 

她直起身来，冷着脸看着我，但很快又绷不住、傻笑着拿拳头捶我的胸口，我直接将她抱进怀中。

 

“刚才、好像还是姐姐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呢。”

 

她还没有从刚才的几米冲刺中平静下来，但正因如此我才能感受到她分外清晰的心跳。

 

“好像是的，那你呢，为什么这么喜欢叫我张太太。”

 

我把我心里剩余的一点恶趣味也展露给她：

 

“我和他都姓张，谁知道你属于谁呢。”

 

不知道是打情骂俏似的玩笑话还是真的有意拨乱我心弦，我想应该完全近乎于前者，但接下来她说的话让我方寸大乱。

 

她像小猫一样缩在我的怀抱中，用额头轻轻地在我胸口摩挲，然后说：

 

“属于你。”

 

或许我真的乱了心智，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突然近乎告白的玩笑话，我没法分辨、也不敢分辨。

 

于是我把怀里的她推开。我一直和她都维持着仅限于肉体的关系，可我的内心早就一点点陷落，陷入进她似有似无的温柔中，可我真的不敢确认、甚至害怕她的回应，我们似乎也有着这种默契，她也似有似无的逃避，几天时间我们并没有太多语言的沟通，因为她终究是我哥哥的妻子罢了，或许她已经习惯了一面维持着和我哥哥的关系一面在外面沾花惹草，而我也只是掉入她圈套里无数女孩子中的一个罢了。

 

我没法停止我受害者妄想症般地过度思考，眼泪也开始在眼眶里徘徊。

 

我完全不了解她、但我现在却疯狂的爱上了她。

 

对于我的粗鲁，她没有说什么，却选择了用温柔的方式来回应。她伸手擦去了我的眼泪，然后第一次主动地、踮起脚尖吻了吻我。

 

小说里总喜欢将亲吻赋予通感，说那是一个怎样香甜的吻、甚至是具体的、是柑橘味的、是草莓味的，现实中可能真的存在，但秋天姐姐的吻是无色无味的，寡淡到好像随时会从我身边消失，但又温暖而真实，不同于之前在性爱中那些被快感夹杂着而稀释了爱意的激吻。

 

在这个淡淡的吻中，我情绪逐渐平静，沉默的冬夜开始有些雪花落下。

 

是的、人真的是矛盾，明明喜欢，却不能说出口、更不能长长久久地厮守在一起。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逐渐平和的心跳以及不再颤抖的后背，她站回我的身侧，又主动牵起我的手——这也是她第一次主动，像是在告诉我、刚才那句“属于我”、是真心的。

 

我们继续刚才毫无目的地漫游。

 

“在这样无可奈何春风沉醉的夜晚，我每要在各处乱走，直到天将明的时候。”

 

她突然没头没尾的念起诗来，没有看向我，还是熟悉的云淡风轻的微笑、看着路的前方，似乎是有意用尴尬来化解尴尬。

 

“台词吗？”

 

“书里的一段话。”

 

“姐姐还是一个浪漫的人呢。”

 

现在她看向我，停下脚步，双手都牵在一起直面彼此。

 

“可惜现在是冬天不是春天，我还是喜欢春天，春天这个词更容易和浪漫挂钩。”

 

我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句电影金句版完美的回应，于是我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对她说：

 

“不，秋天姐姐，我觉得秋天这个词最浪漫。”

 

她像十七岁少女一样害羞地将头转向一旁不看我，语气中略带着一些升温的嗔怪。

 

“花言巧语还真多呢。”

 

我有些得意地将她的手握住。

 

“一起走到天亮的时候吧。”

 

我们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当然我们没有一起走到天亮，但每当我想起那个晚上，我都觉得，我们应该站在那个路口，一直拥抱、一直接吻、直到天亮，直到第二天的第一缕阳光将我们融化，我们真该这样，就像雪一样融化，一起、永远消失在那个早上。

 

Ch6 Soil of her tears

 

我扳着手指计算着和秋天姐姐在一起剩下的日子、越来越少了，我盯着滴答滴答的时钟、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了。

 

最后一天了。

 

她在厨房做饭，我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听着门外热闹的聊天声和油烟机旋转的风扇声，她就这样自然又严丝合缝地融入那个世界了，只留下孤单的我看着房间里空洞的天花板。

 

为什么呢？为什么明明我并不贪心、却为何这样一点点和秋天姐姐在一起的时间都得不到呢——哪怕只有几分钟也好、我真的只想要几分钟，只要一点点时间就可以了。

 

我把头彻底埋进膝盖中，缩成一团，什么都不愿去看了。

 

如果我要是贪心的话，这分钟、这几天又怎么够呢。

 

我想要、每分钟多几秒、然后一天多几分钟、接着一年多几天、一生多几年。

 

房门把手被拧动，秋天姐姐回来了，我惊喜地抬起头，却看到她身上还带着围裙——完全陌生的模样，一同溜入门中的还有客厅的烟味儿混杂着厨房的味道。

 

她连招呼都没和我打，站在床前、在柜子里着急地翻找着什么，全然不顾从不出房门的我正一丝不挂地坐在床上。

 

眼见她根本不看我，我只能无奈地发问：

 

“这么着急吗...”

 

“是啊...”

 

我用出我所能想象到最委屈的声音说：

 

“为什么...姐姐不能多陪我一会儿呢？”

 

她还是忙着从柜子里找东西，根本没有正眼看我在床上嘟嘴卖惨的表演，然后嘴上也只是敷衍我：

 

“晚上、等晚上。”

 

我用膝盖从床上一点点磨蹭到床边，然后从身后抱住站在床前的她。

 

她握住我环上来的双手，但没有用力分开，只是说：

 

“围裙很脏。”

 

但我还是想要紧紧地抱着她。

 

“我不在乎。”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双臂也触及到了她围裙上的油污，本能地还是将手松开了。我看了看我刚抱着她的双臂，上面没有沾上什么，但我被肮脏触及的而敏感的心却没法复原，肮脏的油污、肮脏的厨房，终于变得肮脏的我们服务着肮脏的他们，大家也终于可以一起和这个肮脏的世界相得益彰了。

 

我贪心了。我不止想要时间，我还想要这份肮脏不再触及她，但我却没有选好表达的方式。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什么叫这是我想要的。”

 

她察觉到了我语气中的不对劲，也夹杂着自己对这样冒犯的愤怒，同样有些生气的转过身，又重复了刚才的问句，用更加冷漠的语气。

 

“什么叫这是我想要的。”

 

这也激怒了我，我连珠炮般的说出一串不该说的话：

 

“就像现在这样，穿着肮脏的围裙，为客厅里那些恶心的人忙前忙后，然后年复一年的如此、一生都如此，不止这样、还会更痛苦、还会在小孩子的哭声中变成黄脸婆，然后不明所以地老去、直到死的那一天，这些、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随着我一连串难听又却真实的话，秋天姐姐本来有些生气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去，这让我一下子心软、但她接下来说的话却真正的激怒了我。

 

“我年轻时也像你一样...”

 

还没等她说完，我挥起手重重的扇了金秋天的一个耳光，与这个动作同时而来的是我内心的后悔，但手上的冲动已经无法遏制，响亮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她捂着脸，错愕地眼神含着泪水看着我。

 

我的愤怒瞬间被她的泪水冷却，不知所措地呆呆看着她，她惊恐的眼神又黯淡下去，擦了擦眼泪，转身开门离开了我，只留下不知所措的我，随着她的关门声浑身瘫软下去倒在了床上。

 

好像做了一些无法挽回的事。

 

Ch7 Forgive me

 

夜深了，秋天姐姐还是没有回来看，我趴在门上偷听着客厅里的一举一动——家人们各回各屋了，我这才穿上衣服推开门。

 

我以为秋天姐姐她真的生我的气了。

 

她还在厨房打扫，我站在厨房门口背着手，像做错了事的小学生，等待她来原谅我。

 

她放下了手中的碗，还是有些呆滞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开始局促地四处游移，不愿直视我，接着左手托住刚刚被我打过的脸颊，我想那痛感应该早就消失了才对，她的那句话也很过分——毫无疑问的，但她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便将责任全全推到我的身上，她的柔弱无限膨胀，将我的自尊挤到无地自容。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脚尖缓缓地向前挪动，就好像离她近一点就更容易得到她的原谅一样。

 

终于她看向我，握起我的手，轻轻地对我说：

 

“没关系...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句话的。”

 

是啊，你不该说那句话的、那句如此打击年轻的我的话。可我还来不及开口，她一抬头又用她无辜而脆弱的眼神将我逮捕。

 

“你也能原谅我吗，元英？”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我紧紧抱住她，她就像一泉水一样融化，把头埋进我的胸口。

 

突然，厨房里的灯熄灭——屋子停电了，家人们纷纷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接着就是手机晃眼的灯光。

 

“元英...你怎么出来了？”

 

面对家人的疑问我支支吾吾不愿意说话，躲到了秋天姐姐身后，他们便也不愿再多说什么，一拥向电表所在的门廊，我在秋天姐姐身后勾着她的手跟着她一起出去。

 

手机的刺眼灯光不再照射我们两个人身上，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哥哥和电表上，我们两个站在角落里，她侧过头转过身投进我的怀中继续刚才被打断的拥抱。她柔顺的发丝从我的脸颊划过、无可避免

地带来些许瘙痒感，一片漆黑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轻柔的呼吸却分外清晰、愈来愈近，似乎在指引我去做出那个疯狂的选择——我们在黑暗中悄悄地接吻。

 

家人们在门廊里吵闹不已，没人会注意到黑暗中的我们，似乎我们两个人都有意享受这份刺激，我们一直拥吻，直到电表修好、灯又亮了。

 

我急忙将嘴唇移开，她也将身子转回去，我们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所有家人都站在我们面前，站在我和秋天姐姐面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或许只是普通的眼神，但却让我感到眩晕，就像小时候的那个夏日一样，像是看着一个奇怪的人一样看着我。

 

秋天姐姐和家人们开始寒暄，我却控制不住自己想哭的冲动，转过身去、背对家人们默默流泪。

 

为什么我们的爱只能在黑暗里。

 

Ch8 Frozen summer

 

家人很快散去，我和秋天姐姐又回到了房间。

 

刚刚哭过的我根本没有力气站立，直接瘫软在她的怀中、我们一起倒在床上，快要告别的实感终于击垮了我。

 

她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安慰我，可是、秋天姐姐，你知道吗？我不想要这份安慰，我不想你装出一副不在意分别的样子，我想要你和我一起哭泣、一起难过，为什么一定要装出一副坚强的模样呢？

 

“为什么啊....姐姐。”

 

我问她。

 

“是啊、为什么呢。”

 

她还是那样温柔地看着我、温柔地抚摸着她怀里的我，连这句无奈又没有回应的叹息都如此温柔，我知道、这就是问题的答案、这就是问题的根源——她太温柔、就算她的眼神那样轻浮、她与我多么放纵，但这都没法改变她骨子里的温柔，温柔的人对谁都会温柔的，对我的家里人温柔、对她的丈夫温柔、对每个她本不必认真对待的人温柔，最后的最后、也对我温柔，可我想要的是区别对待、我想要的是独一无二。所以正是这份温柔伤害了我，也不停地侵蚀她自己。

 

我不愿再思考了，我从她怀中挣脱，将她压在身下，我不是温柔的人。

 

“给我...”

 

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分开双腿，就算她不愿意也不可以——因为这是最后一晚了。

 

爱情是不可言说的，亲情是虚幻无用的，关于未来的希冀就算是光明、但注定是孤单的，只有做爱时的快感是真实的、毋庸置疑的，可以让我们忘记过去与未来一切种种所有。

 

但这份真实、又是只能悄无声息地隐秘在黑暗中的。

 

不知道做了多久，看着她的嘴唇几乎快要被她自己咬破，我终于心软。

 

“姐姐...虽然我们只能这样了，但...”

 

“但？”

 

她的呼吸依然沉重而不均匀。

 

“但我对你的喜欢、不是只想和你做爱的那种喜欢，是......“

 

我并没有想好台词，我只是急于表达做爱这件事这是我无奈之举，是没有办法中我对这份爱唯一可行的苍白表达。

 

“是什么呢？”

 

她双手环住身上的我的脖子，微微侧过头、又是一双无辜的眼睛清澈地看着我。如果水要流向我，我又该怎样阻隔？她天生对我如此，无需任何情节。*

 

“是想要牵着你的手一起散步的那种喜欢。”

 

我脱口而出。

 

或许是这句话真的触及了她内心，她将身上的我扶开，自己转过身去，不让我看她的表情。

 

“那你以后一定要牵着我的手散步哦。不许食言。”

 

虽然隐藏了表情、但却隐藏不了声音中的哽咽。我从身后抱住她。

 

“姐姐，我能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还记得你今天对我说的那句话吗...”

 

“我当然记得...但你最好忘记...”

 

“所以我以后也会像你一样、会有这样一天吗，人长大以后、都会无路可走吗？”

 

她这时转过身来，眼睛里还带着没有滑落的闪亮，在我额头上吻了吻。

 

“不会的、不会的，元英，你会找到自己的路。”

 

我们躺下，秋天姐姐搂着我，我在她胸口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临睡前我许了个愿，那就是不要再醒来了、如果梦醒以后就是分别、梦醒以后无处可走，那重要的是、不要醒来。

 

于是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梦到我溺水了，被丢到空无一人的深海，我拼了命的向上游，可海平面却始终遥不可及，但总有一点模糊的光亮在指引着我，所以我没有窒息也没有惊醒，我就这样想着那一点点亮光挣扎着游着。

 

Ch9 She loves you so

 

或许是挣扎了太久，等我醒来时候，身边的秋天姐姐已经不在了。

 

迷迷糊糊间拥抱到一片虚无的难过瞬间让我惊醒，我从床上弹起，只看到床头柜上有一张她留下的纸条。

 

：元英、怕你睡过头、所以留了这张纸条，一直想和你说、但没有说出口：我真的爱你。

 

我看了一眼表、还来得及，立即胡乱地披上睡衣冲出房间狂奔下楼，正好赶上她和我哥哥在往车上搬运行李。

 

我眼眶中快要溢出的泪水给楼下这个正常的、客气的、典型的节后家庭告别平添了一丝怪异——在别人眼中，因为整个过年，那些人都没见过我几面，这一切都是只属于我和秋天姐姐的秘密，属于那个冬天的秘密。

 

哥哥他虽然觉得奇怪，但又恢复长辈该有的样子，开始说一些老生常谈的告别话。

 

“元英，以后要好好学习听...”

 

我根本听不进这些，也没有正眼看他们，只是直直地盯着他的妻子、我的秋天姐姐。

 

“这孩子，哥哥在和你说话呢。”

 

我也不想搭理父母。

 

泪水快要落下来，我只能伸手擦掉、我不愿意再隐藏自己的情感了，可我的理性还在不断压制着我，我只能用一种复杂的语气，略带着习惯性的嘲弄，但即将分开的难过又让我不得不努力控制颤抖的声音对她说：

 

“呐、张太太，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

 

或许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我们之间不一般的气氛，一切都安静下来。

 

她的眼神又开始游移，我好讨厌这样，已经是告别的时候，为何还要这样逃避我。

 

她还是没有回答我，还是徘徊的眼神，但脚步却坚定地一步一步向我走来，走到我面前、然后在我脸颊上轻轻地吻了吻。

 

周围开始有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了，但我无暇在意，因为她离我好近，仿佛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再吻到的距离。

 

于是我们都更近了一点、再近了一点、嘴唇碰在一起、舌尖交织在一起，我们以所能想象到最热烈的方式疯狂地拥吻在一起。

 

旁边家人开始夸张的惊呼，但这不重要，我知道，只要我们再吻得久一点，那些声音都会消失不见，这个世界会只剩下我们两人。

 

阴沉的天空中有雪花恰如其分地落下，落在我们的脸颊上、落在我们的嘴唇间、然后瞬间被融化、混杂着我们的泪水一起滑落，那个疯狂又炽热的冬天就这样静静落幕。

 

那一刻，只有雪、只有她、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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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在黑暗里看得最清晰。”

——莎士比亚《维纳斯与阿多尼》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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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可能会有后续、继续顺着这个嫂子文学的设定继续写下去，也可能没有...没有的话就会写圆秋一些别的人设、别的故事...还没想好、可以评论告诉我想看什么！...但无论如何、谢谢读到这里、如果你喜欢的话就更好啦！🥰

 

A winter story 这个简单的标题取自电影《情书》的主 bgm，文中九章的九个标题也都是电影中 bgm 的曲名。

 

*星号这句话出自《鳄鱼手记》，太喜欢就拿来用了，有一点字词的改动。

 

Have a nice 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