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momi

Breathe Again.

【圆栗】乘风破浪

第一次载那个女孩儿是冬天的尾巴、天气还完全没有暖起来,车窗外的风一点都不温柔,这更显的那个女孩单薄的衣服十分不协调。不、或许不是单薄,应该说是下流,或者一些更刻薄的词语、去鄙弃她的职业。但我不愿意用,我在想,那么短的裙子、她会感到冷吗。


车已经开出几公里,她从坐下起眼睛就一直停在窗外,而我一直偷偷瞟着后视镜里的她,没关系、反正是凌晨,马路上没有别的车。可能是终于对千篇一律的城市感到无趣,她转过头、我们的目光终于交汇在后视镜里。


好清澈的眼睛、她的美刚刚一点点闯入我的世界、却被她自己亲手打断了。


“女的为什么要出来开出租车。”


我一下被问的大脑空白,我没想到我们之间的开场是这样潦草,虽然长着可爱的脸蛋,但说话却一点不留情面,这一下子打破了我关于她所有温柔的幻想,我还在脑海里编纂着她怎样不得已才踏上这条道路的无奈——这些都不存在,出来干这行的能有什么好人。


我立即自我保护式的开启反向的想象,一点点戳破自己刚才幻想的泡泡,沉默了很久才终于鼓起勇气结巴地怼了回去:


“因为不想靠躺在床上赚钱。”


她不屑地哼了一声,头又扭过去看窗外。


“赚钱?一个破司机也好意思谈钱?”


她的反应速度比我快太多,我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就算她是无理取闹,但还是让我脸红结巴无从反击,车厢里陷入长久的沉默。


虽然说话如此难听,但我还是忍不住偷偷地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的侧脸,她好美。几个街角过去,不知是因为对刚才的粗鲁有些愧疚还是怎样,她也悄悄地扭过头,我们的目光又在后视镜里交汇、然后又慌乱地移开。


“好好开车。”


她的声音压低了一些,从刚才的凌厉中恢复了一点温柔。城市再次清醒前未曾熄灭的霓虹灯划过她的脸颊,我猜不透她脸上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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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载她是一周以后了。


看着她熟悉的身影坐进我的后排,疲惫全部转化为兴奋,这都在我的预料之中——预料这个词或许不太恰当,应该说是我的幻想,在第一次相遇后,我一直幻想着我们第二次相遇的台本,然后每天凌晨都在第一次接到她的酒店附近绕圈、全然不顾第一次她对我的刻薄,一半是我并不抱期望,一半是想要触碰到玫瑰、总是难免被荆棘刺伤,那样自残式的自我感动。


可幻想居然真的实现了。


我知道她也认出了我,从第一刻开始,我们的目光便在后视镜里交汇了,似乎有意在较劲着,可对视不是我的特长,她的目光又太过坚定,没几秒、我就不敢再看她、发动了油门。不一会儿就开到终点,居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她摔上后座的门离开,留下我傻傻地握着方向盘,就这样结束了吗。我梦寐以求的重逢?


驾驶座的车窗轻轻被敲响,我抬头,她站在旁边点上了一根烟,我急忙摇下车窗,淡淡的香烟味道夹杂着的香水味再次回到我的车厢中。


她弯下腰趴在车门上,


“如果是别的乘客,第二次再上了你的车,你会记住吗?”


“你在自恋什么...”


虽然脑中已经一片慌乱,但我却很自然的回击了。慌乱是我面对每个陌生人的表现,但与她两个人时,却总有些神奇的自然。


她笑笑、站直了身子。


“你叫什么名字?”


“志垣...金志垣...”


“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来接我吧、志垣。”


说完这句话,她才真的转身离去,俏皮的裙摆一晃一晃的消失在街角。留下我颤动的心在车内疯狂地跳动着。


---


她搂住我的脖子把我拉倒在床上,掉了一个螺丝的单人床发出吱呀吱呀的摇晃声,当她提出要和我一起回家时,这一切或许早就可以预料。


我下意识想要挣脱,但无奈她全身的重量和自己并不坚定的内心。我想要装模作样的挣扎下,但她已经闭上眼睛、窝进我的怀中,搂着我的腰不再出声。


所以、就这样吗?


她的呼吸很快均匀起来,沉沉地进入梦乡,看样子是真的很累,我有点为自己之前满脑子的黄色废料感到抱歉,她只是需要一个怀抱来帮助睡眠。


狂乱的开场后突然落入安静的深夜,她身体的温暖和我的害羞才开始一同慢慢爬上我的脑海。虽然刚才那些不可告人的幻想已经不会实现,但这样的现状已经远远超越我所能接受,她头躺在我的肩膀,一条腿也压住我的双腿,像树懒一样挂在我的身上,牢牢地锁住了我紧张的心跳和发烧一样的脸颊。


我从小就不擅长身体接触,朋友好意的拥抱或无意的牵手我都会脸红着推开。虽然下意识的拒绝,但我还是毫不怀疑地相信、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会渴望被拥抱、即便是看上去对你爱答不理的猫咪,即便是会因为拥抱而伤害别人的刺猬。


而现在、怀中的女孩儿直接拉着我一同从高空中坠落,在一晚就给予我一生累计都不曾达到的漫长拥抱,我只能慢慢平复我的心情、慢慢适应她的温暖和柔软、适应她发丝划过我脸颊的瘙痒,我的心不再骚动后、这一切反而转化为踏实,即便她还只是一个我不知道名字的女孩儿。


这种感觉、好像还不错。


---


她或许真的很累,我中午起床时,她依然在我怀里睡得很香,我把已经被压麻的手臂从她脑袋下抽出、从嘎吱摇晃的单人床上起身,都没有唤醒她。太阳已经升得很高,我悄悄替她拉上窗帘,垫着脚尖跑到冰箱前,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像样的吃的,平时一个人生活时太凑活了事。我赶紧掏出手机买了一堆菜和肉。


点做好的外卖的话、太没有诚意啦。


不过为什么我要这样对她好呢?那时的我并没有思考这个问题,正处在幸福中的人是不会多想什么的,想这想那是难过的人该做的。我只是一边哼着轻快的歌,一边开心地给她切菜做饭,然后坐在床边默默地等她起床、偷偷看着她的脸。


“给我做饭...”


她终于醒来,声音中还黏着半梦半醒的迷糊,眼睛睁开又闭上。轻轻地捶着我的胸口。


“我饿了...给我做饭...”


“早就做好了...都凉了...”


“是吗...”


可能是感到理亏,她闭上眼睛装睡,一边又牢牢地攥住我的手。


我想要像老妈妈一样喊她不要再睡了该起床吃饭了,却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那个...你叫什么...?”


她眉间有些不易察觉的皱动,没有直接回答我,翻过身去背对我、犹豫了一会儿才轻声着告诉我:


“Vicky...”


是英文...没有告诉我真名,我有些失落,就好像她的真心一同被这个虚假的名字隐藏。


我还来不及难过,她突然拿着手机惊讶地从床上起身。


“这么晚了?我睡了这么久?”


“嗯...”


“对不起、志垣、我还来不及了,谢谢你做的饭...下次我一定会吃的!”


她一边一连串的说出让我无暇打断的话,一边开始收拾包、整理衣摆,脸上还半挂着昨天没卸的妆,我本来还想告诉她、这样很伤皮肤来着。


然后她就离开了,出门前回头看了我一眼,像是下一秒快哭出来的眼睛吗。我不知道、可能是我的一厢情愿、也或者那双眼睛本来就是那样的晶莹、一闪而过就转为飘扬的发丝消失在我门前。


'下次会吃的'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慌乱间的誓言和告别时隐隐约约有些闪动的眼睛。


我起身站到床边,这样可以看到离开时的她。我把抛硬币的权力叫到她手中,如果她离开楼以后回头看向我房间的窗口,那她还会再回来,如果没有——那或许她只会是我漫长孤独生活中会频频在记忆里出现的一个身影。


接着她匆忙的背影跑出楼道,回头找到忐忑的我。


我隔着两层楼木木地向她招了招手,可能是我傻乎乎的笑有些滑稽也逗乐了她,她开心地笑着也向我招招手,然后才消失在远处的街角。


从此以后、我多了一个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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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cky也不是每天都会和我一起回家——大多数时候不会,我们的关系忽远又忽近,有时候她会消失很久,有时候又一直在我家里赖着不走,但我们并没有很多交流,我们之间的聊天记录大多是她可爱的兔子表情包然后跟上一句'今天可以去你家吗!'这样,她从来不用问号,我肯定不会拒绝。有点像小时候那种'可以去你家玩吗'的单纯。


一同回到青春期还有我又开始萌动的性欲,或许用萌动这个词不够恰当、像是慢慢春天发芽的草木,而我脑中和她做爱的欲望,就像是台风天狂热的暴雨,无时无刻滴答作响。


但她对亲密接触的毫不在意却让我产生了心理上的距离感,我害怕一旦表露出我的欲望,就会变成游进汉江的鳄鱼,被奇怪的目光围观、被打捞、被关进动物园。


而且Vicky的工作就像我想的那样,所以我们也没有过多关于日常的交流,不知道她怎样看待性爱,但我可以肯定是、她真的很疲惫。她从来都没有比我先醒来过,每天醒来起身时怎样不打扰睡梦中的她成了我的必修课。明明她和我差不多高,可能她略高个几公分,却喜欢窝在我的怀里,头埋在我的胸口睡觉,每天醒来时,我要先悄悄转过身子把被她到没有知觉的手抽出来,然后再踮着脚尖从床上起来。


所以关于她我还知道什么呢,她的头像就是自己的照片,我怕她哪天换掉所以偷偷的存在相册里,社交页面的背景是蓝蓝的海,我从来没见她发过东西,连签名和简介都没有,名字自然是一个简单的英文词、Vicky。


Vicky不是每晚都会睡的很香,有时会被噩梦困住,皱着眉头发出一些不舒服的呻吟,像是小动物一样的哼哼声。我想驱散她的不安,但没法走进她的梦里。


Vicky很瘦,所以拥抱的感觉并不柔软,但却显得她小小一只、即便她比我还高。即使我知道拥抱她的触感,对她的了解却也只停留在肤肌。


有一天,等她下班时我困得瞌睡,在驾驶座上睡着了,她直接坐进了我的副驾驶,双脚踩在座椅上缩成一个球,我被吓到、当然更多无措是来自她美丽的脸上好多好多的憔悴与忧郁。


她把下巴放在两膝之间,我以为她要哭了,但她只是在副驾驶沉默着点上一根烟。过了一会儿,或许是知道自己已经完全忍住了眼泪,她问我: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为什么会做这些...”


我完全不会安慰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和她一样把脚放到座椅上,缩成一个球,她看向我,似乎是想听我的回答,我只能胡乱地摇摇头,像是对世间所有问题所有人都只会摇头的傻子。我也不知我在否定什么,我不在意她的过去、以及现在这些,应该说我根本没有想过,我只是想要能一直在她身边,如果我真要用摇头去否定些什么,那肯定是希望她可以不要离开,希望她不要不开心。


可我能做的、只是默默陪着她。


天都有些朦朦亮了,春天早上的风还不那么温暖,沉默持续了很久,她才开口。


“张元英。”


“嗯?”


“我说我叫张元英。”


清晨第一抹彻底的阳光洒进车里、我再也不用叫她Vicky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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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到家时已经是上午,身体本能的生物钟又开始新的轮转,我们都没了困意,一同躺在了床上,却都大大地睁着眼睛。


“现在做点什么。”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微微扬起头问我,我习惯性地害羞起来,重复着她刚才说的话。


“是啊,我们该做点什么呢...”


春天上午温柔的风吹起薄薄的白纱窗帘将我们两人笼罩其中,阳光直直照射进来,或许正是因为有着这炫目的掩护,我们才终于能眯着眼睛穿过这间隔的光与风望向彼此——我们好像从未对视过那么久。


本来就白的发光的她更加闪亮,好像最后正在化为泡影的人鱼公主一样闪亮,这一切闪亮显得她右眼角下的一点黑痣更加明显——我平时所不敢直视的,好像黑洞般将我注意力全部吸走。


那一刻、我真正的爱上了她,或许从第一眼就开始了,只不过那时我才承认。


我一定会先亲吻她眼角的痣,然后才是她的嘴唇,然后舔舐过她脖颈与锁骨的每一寸肤肌。


元英,你会和我有一样的幻想吗。


“志垣...”


她的轻声细语打断了我又开始放肆的幻想,怀中的她又才随着声音一点点具体起来。


“志垣、你也想和我做爱吧。”


她好直白,直白到居然还包括了那个“也”字,我不想和那些令人作呕的嫖客混为一谈,但她没有说错。我被她问得脸红,一下丧失思考的能力,仅存的理智压制住了我下意识否定的想法,愣了一会儿才终于回答她:


“可是...不只是这样...我还想恋爱。”


“那些人也会这么说哦。”


她反应还是一如即往的快、这下我彻底我不知怎么回答,真诚的言语被太多人滥用了、以至于明明是我的真心、却没法令人信服,我有些记恨那些信口开河的人,他们的存在就是我孤单的原因。


“没关系。”


她又紧紧地抱住我。


“因为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我猜不透她诚恳的花言巧语、她会不会也和“那些人”说过无数遍这句话?我很想知道、可是她已经吻上我的嘴唇。


我想那一刻,她应该是我的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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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一部分不太能过审T T我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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